浮生若梦,自在如猫
最近听到有人呼吁小区要禁止投喂流浪猫,他们认为正是热心人的投喂,造成了流浪猫数量的增长。我觉得这个说法存在罔顾事实的偏误,如果设定的前提缺乏合理性,那么呼吁也难免空洞,我更担心的是误导了他人。
我们为什么爱猫?我们为什么关心流浪猫?流浪猫在城市的基本状况如何?流浪猫的生存受到哪些威胁?相信猫友们对此均不乏自己的经验和认识。
经常被拿来说事的,是猫友的三条“错误”:
一、经常性的喂养流浪猫。
二、看到流浪猫咪,觉得可怜就抱回家,然后领养。
三、救助收容流浪猫,甚至办成了流浪猫之家。”
就第一条论,这是爱猫人士的普遍作为,随喜乐助及时行善延及猫狗,正是爱心最朴素的表现,没有什么不妥,似不应被批评。
第二条是第一条的延伸,如果有条件,喜爱猫,收养至少能使部分猫生活的更好。
第三条自然要充分考虑各自生活的状况和承受能力,如果有合适的空间和经济能力,提供绝育及防疫等医疗措施,办成流浪猫之家,成为猫的乐园,又有何不可?
呼吁者还认为投喂及领养救助会有如下问题:
1、喂养流浪猫,会人为改变了自然界优胜劣汰的生态环境;
2、猫不再是老鼠的天敌;
3、给居民带来了不少的滋扰;
4、亲人的猫被猫贩子盯上;
5、猫不用依附人类的施舍,更热爱独立自由,是自然界诸多物种中的一个关键物种;
6、领养猫或救猫给本就负担很重的自己或朋友或领养平台带来了额外的负担。
以上的判断恕我难以苟同。
就第1条而言,城市是人类的城市,流浪猫的形成也和人的遗弃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流浪猫并没有生活在田园牧歌般的自然环境里,按自然界的原始环境去设想并进而要求岂不是缘木求鱼?猫的生存能力受外在环境条件的限制,优胜劣汰在这里其实就是自生自灭,按这逻辑,病猫、伤猫的救助都失去了必要。
第2条是要求猫能为人所用,帮人驱鼠,且不谈出发点的自私,在灭鼠以鼠药为主的当下,猫吃老鼠可能中*,猫的遗传记忆或许会促使他们抑制天性或降低这种兴趣。
第3条似乎给猫提出了过高的道德要求,凡事利弊互生,我们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有爱心和包容心,君子国只是小说。你没看到过居民的孩子因为周围有漂亮的猫咪奔跑而感到快乐吗?汽车乱停放或邻居家夜半的吵闹或不负责的管理处带来的滋扰不是更大吗?
第4条谴责的应该是猫贩子才对啊,难道被小偷偷了不恨小偷恨家有财物或自己的亲人吗?我脑子乱了。
第5条忽略了城市猫的生存现实,割裂了城市猫和人的必然关联。经人类驯化数千年后在城市中繁衍下来的猫显然不同于原始状态下的野猫,不说天生的猎手们早就失去了足够的强悍,即使真的强悍也未必能够很好地生存。城市猫即使不是家养,对人类的依赖程度也很高,而家养的猫(尤其是定向繁殖的“品种猫”)因为养尊处优则生存能力退化更多。花都猫放生到荒野结果大批饿死就是很好的例子。因为人类的活动和强势,我们再谈物种起源时各物种的相互影响未免太过乡愿。
第6条更是奇怪,领养或救助猫似乎变成了灾难之源,这些人都不是自愿而是被逼迫的吗?而猫的领养平台难道无事可做才好?我们要尊重人们的基本选择能力。
虐待猫的恶邻我们束手无策,残害猫的猫贩子我们不能绳之以法,以猫为食的餐馆我们无法让其关门大吉,城市中的流浪猫大多生存环境恶且劣危机四伏是个基本事实,流浪猫实在是在人类城市丛林的夹缝中勉强求生啊!作为猫友,无论采取怎样的方式,只要目的正当,我以为都应持欢迎鼓励的态度。
我一向反对偏离实际的高谈阔论,立法做不到,改变社会和人的认识路途漫长,我们能做的除了宣传呼吁,尽量TNR,就是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们,也不应排除投喂的方式。流浪猫和已经收养的猫是不能比的,如果真能偶然享受一下宠物的待遇,又何乐不为呢?也不过跟农民工偶然住了大宾馆一样,都是短暂而卑微的幸福。
如果不高估自己的能量,不如做一些实事。能帮一只帮一只,能帮一时是一时,尽可能让他们安全一点,尽可能让他们吃得好一点。世上本无万全之法,即使从两害相权取其轻的角度,适当投喂,也是善举。
人类不需要救世主,我们也扮演不了猫的上帝。猫的数量适当当然最好,但并非一朝一夕之功,人为努力当与自然之道相佐。挥动爱的旗帜伤害猫,恐怕是最荒谬的。
有一次我在路边救了一只怀孕多时并受重伤的猫,医院手术,便有人告诉我,必须先引产绝育,绝不能让小猫生出来,否则不如不救。说实话,这种机械理性让我心里很凉。这是生命啊!我们爱猫难道不包含对生命的敬畏吗?我们就那么害怕小猫降生吗?甚至为此可以一起屠杀他们?真是本末倒置!
我历来支持TAR,也送过近两百只流浪猫去绝育,收养或绝育是为了他们更健康地活着,是为了他们有限的生存空间不过于拥挤,说白了都是无奈之举。恰恰是种种无奈,促使我们对这些精灵更加地心怀悲悯。
唯有保持自己的独立思考,才能躲避裹挟。为了目的舍弃过程的正义,便已经偏离了正义。怎样才是爱猫?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答案,每个人可以有自己的理解和方式,内心的真实感觉和实际的观察最为可靠。
公路的切割,小区的自成体系,造成了迁徙的障碍,使得流浪猫的生存环境各不相同,难以一概而论,不能因为某处食物较充足,就断言其他地方也一样。人群稠密的小区往往流浪猫生存空间逼仄,食物不易获得。在这种环境下,你无法去乐观期待流浪猫自身的生存能力,投喂不过是一定程度上的辅助。
深圳某小区,通过猫友们多年不懈付出,数十只猫全做了绝育,所有流浪猫常可在固定投食点享受安全食品,人猫两安,其乐融融。就我目力所及,堪称典范。我惭愧不能做的那么好,但见贤思齐之心常有。其实作不作为,均是自主选择,作为者甘苦自尝,不作为者亦无可厚非,但为不作为找堂皇的借口则大可不必。做圣徒很难,但不向圣徒丢石子相对容易。
我